存錢筒
“媽媽！我想要買那個！”
申留真踏著啾啾啾的步伐衝向玩具店，小手晃啊晃指著架上閃亮亮的遙控車。
“不行喔，那個太貴了，我們留真上次不是才拜託爺爺買了貼紙機嗎？”
媽媽耐心的蹲下，用狐狸圖案的手帕擦掉申留真額上的汗。
講到貼紙機，申留真的小臉幾乎垮到地板
“我明明就說想要那個 3D 的...爺爺都聽不懂...”
“好啦好啦，反正今天不可以買，趕快回家了好嗎？爸爸在等我們回去吃飯呢”
-
“媽媽！我想要買那個！”
“不行。”
媽媽拉著申留真厚厚的書包，硬是把人拖到馬路邊
“為什麼！爸爸說我只要考 90 分就可以買那台遊戲機的！”
“那你就叫你爸爸買給你。”
“爸爸說叫你買啊！你們怎麼這樣！我要買我要買！”
看著那坐在地上胡鬧的臭小孩，媽媽暗自在心裡下定決心。
今天是週末，媽媽拿了一桶冰淇淋給盯著電視的申留真，作為週五跑步比賽金牌的獎勵
其實孩子看卡通是沒關係，最可怕的是廣告時間，那雙猴子般的小手總是讓媽媽來不及搶過遙控器
“媽媽！我想要那個！”
又來了
這問題得好好解決才行
-
“留真吶”
媽媽拿來一隻木頭小豬
“這個是存錢筒”
申留真好奇的把玩著，執著地想把小指頭戳進小豬背上的洞
“你別挖了，這個洞是讓你把零錢丟進去的，以後呢媽媽每天會給你兩個銅板，你如果沒有花掉的話就可以投進去，等到小豬吃飽了以後，你就可以自己買你想要的東西囉。”
“自己買東西嗎？”
申留真的兩眼閃爍著光
“對，用你自己的錢買東西”
“任何東西都可以？”
“嗯...如果夠多錢的話。”
-
“申留真，你也太小氣了吧！”
鄰居妹妹申有娜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爆米花
“明明是你叫我陪你看電影，竟然連一包爆米花都不能請我！”
“嘖，你自己不會買啊？”
申留真把手伸進制服外套，掏出學生證給老闆看
“唉呀～學生的話打折～”
原來是這樣，就說這間年糕店也沒多好吃，原來是因為有打折...
申有娜想
自從有了小豬存錢筒，申留真似乎養成了存錢的好習慣，世界上最開心的人就是媽媽了，這孩子像是被封印了一樣，一點物欲也沒有，再也不會吵著要買玩具，有時候還是媽媽看她總是考第一名才硬塞小禮物給她。
只是這好習慣未免也太好了，已經是一毛不拔的地步。
上了國中，申留真的床底下已經有 20 隻一模一樣的小豬存錢筒，有時媽媽打掃時還會因為密集恐懼症被折磨個半死。
終於在高一入學那天，媽媽發現她的床底下已經有 31 隻小豬，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留真吶，媽媽幫你存去銀行吧？還可以有利息呢”
“沒關係，反正還沒有想買的東西。”
申留真站在鏡子前，拍拍自己全新的高中校服
“一個人上學沒問題吧？現在可不能搭有娜的便車了喔？”
“沒事啦媽，我自己也可以騎腳踏車好不”
-
新生入學，內向的申留真被分配到窗邊的位置。
她撐著下巴盯著操場上奔跑的人發呆，直到前面那位同學把課本往她臉上拍，她才回過神
“喂，第一天上學就發呆嗎？”
前面的同學長得挺兇，眼神好像要殺人一樣
可她申留真可不是被嚇大的，沒好氣的說聲謝謝就不耐煩的轉過頭
“喂，我叫黃禮志，你呢？”
“申留真。”
-
「黃禮志是個窮光蛋」
這是申留真的想法。
怎麼說呢，這傢伙一點物欲也沒有，感覺也沒有存錢的習慣，每天只要有餅乾吃就行，就連飲料都是拿劍道社的。
對了，申留真被黃禮志半強迫的加入劍道社，兩人現在是傳說中劍道社高一的天才。
原本申留真是一定會拒絕這種花錢的社團，可黃禮志不知道搞了什麼蛾子，竟然讓兩人都不用付裝備的錢，這小子會不會其實是假裝窮酸的富二代？
本來時間一長申留真也忘記要追究，直到某天看見黃禮志鬼鬼祟祟拉著學生會長同時也是學校理事長孫女的崔智秀溜進更衣室，這件事才算有個結論。
“禮志，我昨天看到你跟會長去吃那間牛排店，超貴的吧？你現在是給人家包養？”
申留真叼著買一送一的冰棒
“呸！什麼包養，我們 AA 制好嗎？”
“怎麼可能？那一餐可以吃 100 支冰棒了”
“哈，我也是有存錢的好不好？”
“你存錢？”
“瞧不起誰咧？我假日都會在阿姨的店打工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那也沒多少錢吧？吃一餐就吃掉你兩天的工資...”
“是沒錯，可是.....”
黃禮志笑嘻嘻的湊近
“可以跟智秀吃飯，很值得啊！”
戀愛的人真煩。
-
今天，申留真把第 32 隻小豬放進床底下，準備出門。
30 分鐘後跟黃禮志崔智秀那對蠢情侶約在義大利麵店，申留真小心地抽出兩張紙鈔，悠哉地騎上腳踏車往市區去。
為什麼要說蠢，黃禮志自從跟崔智秀交往之後，本來只有假日去打工，現在連平日晚上都在巷口的居酒屋端盤子，這麼拼命也不知道有沒有存到錢，昨天崔智秀在週會致詞的時候，胸口那條閃亮亮的項鍊，可真是刺眼。
有時候好心想勸勸這個蠢朋友，可黃禮志總是滿臉笑意的説這錢花的值得，執迷不悟啊！
停好腳踏車，遠遠就能看到黃禮志被崔智秀勾著手臂時那幸福洋溢的臉。
站在買票窗口，申留真拿著崔智秀的卡愉快的刷了三張票
眼角餘光可以瞄到隔壁窗口有個手忙腳亂的女孩
可能是免費電影票讓人太開心，一向冷漠的申留真竟然湊過去關心了人幾句
結果那人一抬頭，申留真連自己在哪裡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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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 黃禮志雙手抱胸沒好氣的質問著 “你把我們兩個丟下跑去看隔壁廳的電影，只是因為旁邊有人拜託你？你？申留真？”
“對啊...她..她說她買錯票買到恐怖片...又不想浪費錢...”
“你欸？申留真欸？你會浪費智秀的電影票，自己花錢買新的電影票？”
“唉呀禮志～你別欺負她啦～” 崔智秀在一旁緩頰 “是說那女孩呢？你們沒有一起出來嗎？”
“啊...她有給我她的 kkt ” 申留真把照片點開
-
接下來的每一天
申留真都在等下課時間，手指飛速敲擊螢幕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連體育課踩到一隻螞蟻都跟人娓娓道來
“留真，其實你不用這樣的你知道嗎？她不是就在隔壁班？”
黃禮志看不下去嘴了一句
是的，那天在電影院遇到的女孩，其實就是隔壁崔智秀班上的同學，但申留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跟人家 kkt 來 kkt 去，硬是沒有在學校見過面，這可把黃禮志這位老父親給急壞了。
“唉呀你不懂啦，我們這樣很好嘛！”
終於在一個月過去後，班長突然宣布學校要實施選修科目兩班制。
“黃禮志，我真的會殺了你。” 申留真換上體育服，兩隻手不停搓啊搓，好像快要著火
“哈！這可是學校的規定，不關我的事～”
“少來！是崔智秀吧？你們這對混蛋情侶，我就大發慈悲把你們兩個葬在一起！”
“哎呦，我們留真是膽小鬼啊～要見到網友好害怕是吧～”
“你給我閉嘴！”
體育課，艷陽高照
兩個班在操場中央踢足球。
黃禮志自然是班上的焦點，在場上不要命似的衝來衝去，場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平時跟她一起搭檔耍帥的申留真
此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申留真，又見面了。”
女孩直直地伸出手，懸在空中
“你...你好....” 申留真顫顫崴崴回握著那冰冷的手
“幹嘛呀？不是常常聊天嗎？你幹嘛好像不認識一樣？”
“啊...我.....”
“今天放學，要不要一起去吃辣炒年糕？”
申留真抽出皮包裡的兩張鈔票，點了兩份年糕，小心翼翼的把盒子交到對方手上
“彩領...給你...”
“謝謝，等等喔我拿錢給你～”
“啊...不用啦...請...請你吃...”
“阿對了，上次我沒有看到那部電影，你要跟我一起去嗎？啊好辣嘶...”
咬了一小口年糕的李彩領被辣得直吸氣，眼角都泛出淚光
申留真轉身又掏出一張鈔票買了冰柚子茶遞給她
“你這麼怕辣，幹嘛要吃這個啦...”
“因為...嘶...因為你上次不是說...嘶....你喜歡吃辣炒年糕嘛...”
”喜歡是喜歡，但是也要吃你能吃的吧...”
-
申留真從床底下拿出 32 號小豬，現在手指當然已經塞不進那個縫，她握著小鋸子，抵在小豬的脖子
“三十二，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才殺了你...你可以原諒我的吧？”
手機螢幕一直跳出黃禮志催魂般的訊息，問她這週末要不要去海邊玩
海邊...超省錢的啊......
“留真！這裡～” 李彩領一把勾住申留真的手臂，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售票口去
“兩張學生票，謝謝。” 申留真努力克制自己，假裝專心買票，其實是怕自己不小心又望著人家出神
“一共是 28000 哦”
申留真抽出三張鈔票，放上收銀盤，換得兩張電影票後帶著壓抑的心情進入影廳。
我花了兩次的時間，還有三張票的錢，竟然又坐在這裡......
因為是早就看過的電影，所以申留真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思考自己的反常。
我今天殺了三十二號然後坐在這裡，陪李彩領來看電影，剛剛還幫她買了票，也不好意思要錢，不對，是我自己要付錢的，幹嘛還跟人家要錢？是說上次去吃辣炒年糕也是我付的，該不會李彩領就是來白吃白喝的？也不對，是我自己要請人家吃的，人家說要給錢我還不收，我這是怎麼了？
申留真邊想邊往右邊瞄去，李彩領水潤的瞳孔中倒映出電影的藍光，白皙的側臉透出一點粉紅，精瘦的手臂還自然的勾著自己。
劇情現在演到，男主角為女主角佈置了一屋子氣球，準備在浪漫的燭光中求婚。
感覺到申留真的目光，李彩領轉過頭，與申留真四目相對。
突然有點難呼吸
看著李彩領，突然覺得好難呼吸。
-
“你好慫”
崔智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麼？”
崔智秀撐著懶散的身體坐到躲在走廊上的申留真旁邊
”我說，你好慫，幹嘛逃跑？”
“啊......”
“彩領可是有很多追求者的喔。”
“關我什麼事...”
“人家約你看電影，還沒演完你就走了？”
“因為早就看過了，很無聊啊。”
“對了，之前聽禮志講，你好像覺得我們交往很浪費錢？”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啊......”
“其實我也覺得超浪費的，如果你花很多錢跟這個人約會，結果最後跑了，那不是都白費了？”
申留真驚訝的轉過頭，崔智秀笑了一下繼續說
“所以啊，我本來也秉持著，出去玩一定要找我喜歡吃的、我喜歡去的，偷偷跟你說，我覺得去看劍道比賽真的超無聊的”
“那你還每次都來？”
“因為我想看她啊！我發現我喜歡吃的、喜歡去的，其實都是因為有她在”
崔智秀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情人節那天，她送我一條項鍊，我本來想把它放在保險櫃裡，但又想著得讓她看見才行”
“可是那是...”
“我知道，那是她去打工一個月才買的，但是重點不是她買什麼，是她竟然願意把她辛苦換來的東西給我，那個心意最重要對吧？”
“心意嗎......”
“對啊，心意。”
-
自從上次電影看一半就跑掉，李彩領已經將近一個月不回覆訊息了
就算她申留真拉下臉假裝路過隔壁班，李彩領也會故意轉頭看向操場
真是的，真的麻煩死了
申留真靠在學校大門邊，現在時間已經是放學後兩小時了
肚子餓得咕嚕叫
“呦留真，你還在啊？”
黃禮志叼著牛奶盒，一手牽著剛從學生會出來的崔智秀
“煩死了，不要管我啦”
“好好好，不管你，先幫你加油啦”
看著兩人走遠的背影，申留真感到五味雜陳
真麻煩
“申留真”
是那熟悉的聲音，申留真猛的回頭
“申留真，我如果不出來，你打算在這裡站多久？”
今天的李彩領綁著馬尾，那對精靈耳穿過髮絲露在外面
“就..就等到你出來...反正不用錢...”
“隨便你吧，我要去打工了，你慢慢站”
“打工？你什麼時候去打工了？”
“不關你的事，我要去上班了。”
“等一下啦！” 申留真一把抓住人手腕 “你時薪多少？我買了！”
-
“然後咧？你把我抓來這裡幹嘛？”
李彩領板著一張臉站在牛排店門口，雙手抱胸
“上次...上次是我不好嘛...我想說...賠罪...”
“你也知道你自己不好啊？”
“知道知道，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我考慮考慮，好吃就考慮原諒你”
說完，李彩領轉身推開門
啪
頭上的燈瞬間熄滅，申留真一把摟住李彩領的肩膀
“申留真，你發瘋...”
李彩領盯著地上用蠟燭排出的 HBD，還有桌上的大蛋糕
“後天是你的生日吧？我想說給你一點驚喜，別生氣了好不好？嗯？”
李彩領推開申留真，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人
“智秀說，你是一個小氣鬼，說我一定會吃虧”
“啊？”
“我看過好幾次喔，你為了冰棒中獎買一送一算誰的跟禮志扭打成一團樣子”
“嗯...”
“還有，你那天看電影竟然是刷智秀的卡”
“呃...”
“剛開學的時候，劍道社的新生雙人比賽，你把獎金私吞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
“明明跳遠比賽也有拿到獎金，幹嘛這麼小氣”
“你很關心學校比賽啊...“
”白痴”
李彩領輕輕把手放上申留真的胸口
“我是關心你”
“嗯？”
“智秀説，如果你願意幫我買電影票，才准我認識你”
“你是說.....”
“那天本來就是智秀說想帶我去認識你，臨時到那邊她又改變策略，說要測試看看”
“那測試結果如何了？” 申留真抬起右手，握住停在自己左胸上的手
“不及格”
李彩領向前一步
“那怎麼辦啊？”
申留真用氣音問
“明天帶我去你家看看...？也許有加分的機會呢”
-
“留真吶” 媽媽站在房門口，一臉擔憂
“什麼事？”
“嗯...” 媽媽欲言又止 “如果遇到什麼困難的話...要跟媽媽說喔...”
“沒什麼困難啊？怎麼突然？”
“可是...你怎麼突然殺掉這麼多隻豬啊？”
“喔，是說這個啊” 申留真重新打開吸塵器，清理滿地木屑 “有想要買的東西，所以花掉啦～”
“買東西？你買了什麼？”
申留真放下吸塵器，露出大大的燦笑
“女朋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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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錢筒番外：封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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